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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你愿意为了大汉当一回刺客吗？”王允说道。
“说吧，要我杀谁。”孟德回道。
“魏武帝！”
“这不是谥号吗？死人怎么杀？”
“你答应刺杀了，所以他一定会死。”王允神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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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有些醉了。
面前的酒满了一盏又一盏，周围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虽然距离很近，但孟德觉得那些人离自己极远，声音飘忽听不真切，只听得“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如何是好”。
周边不知何时起了雾，白蒙蒙一片。众人在雾中举杯，如同一个个剪影。
说到动情处，众人皆放声大哭，哭声如同蚊虫一般直往孟德耳朵里钻，搅得他心烦意乱。
孟德饮下杯中的酒，一拍桌案，厉喝道：“够了！诸公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董卓否？”
“董卓？”坐在主位的那个剪影大笑，周围的雾气忽然散去，露出了王允那满是皱纹的脸，“孟德你醉了，董卓自有貂蝉吕布去杀，何须烦忧？我们在说的是另一个人啊。”
“这，如今祸乱朝政的除了董卓，还有何人？”孟德问道。
“孟德你有所不知啊，此人颇有才华，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若生在盛世定是一位忠臣，可惜啊，”王允摇摇头，“如今天下不太平。”
“他说着什么‘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妄想篡权；他屠戮忠良，好梦中杀人；他贪图美色，欲夺天下美人聚于铜雀台。”王允目光如炬，拍案而起，“你说此人，该不该杀？”
孟德也拍案而起：“操虽不才，愿即断此人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好！”王允大笑，挥挥手，让侍女端来两杯酒。
酒一入肚，孟德顿感一阵暖流涌进了四肢百骸，大喊一声“好酒”，自觉能与当世猛将一战。孟德大笑道：“听说司徒有一把七星宝刀，锋利异常，请借刀一用，虽死无恨！”
王允也笑了笑，招呼孟德出了门，只见两个小厮前来，一人手捧七星刀，一人手牵一匹毛色纯黑的马。
“此马名为绝影，它能帮你找到那个人。”王允拍了拍绝影，用一种诡异的唱腔念道，“东行一百里，北行一百里，西行一百里，南行一百里，你会见到一支军队，那人就在大帐之中。”
“定不辱命。”孟德接过刀，跨上了绝影。
“你当然会成功”王允望着孟德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当你跨上绝影的那一刻，他就必死无疑了。”
绝影发足狂奔，孟德觉得天忽然暗了下来，风声也静了下来。
几个幽影围在孟德身旁。
“唱吗？”一个影子说。
“唱吧。”另一个影子回应。
“唱罢！”第三个影子高声道。
“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影子挥动起袖袍，声音如泣如诉。
“血流芒砀白蛇亡，赤帜纵横游四方。秦鹿逐翻兴社稷，楚骓推倒立封疆。天子懦弱奸邪起，气色凋零盗贼狂。看到两京遭难处，铁人无泪也怬惶！”另一个影子声音嘶哑。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第三个影子声音凄厉。
三个影子散去，孟德蓦然发现东、北、南、西四百里已经跑完，前方赫然是一座军营。
孟德放走绝影，向军营走去。
周围忽然又起雾了，苍白的雾气笼罩了整座军营，军营中生了火，好似无数野兽的眼睛在窥视着他。
孟德心想，进这军营必是不易的，想来要找好些借口，还得使上些银子。他摸了摸口袋，几块碎银子还是有的。
谁承想，士兵如流水一般从他身旁经过，却没有人盘问他。这倒是怪事，孟德心想。
孟德走进大帐，帐中人正在酣睡。
这是个好机会，孟德想。孟德轻手轻脚地走向帐中人，眼中好像燃烧着火焰。他举剑就要向前刺去。
帐中人忽然翻了个身，看到了孟德，他厉喝道：“汝是何人？”
孟德听到这声历喝，心中惊惧不已，不由得跪了下来，双手奉上七星刀，说道：“听闻丞相素爱刀具，今得七星宝刀一口，特来献给丞相。”
帐中人接过刀一试，吹毛立断，果然锋利异常。
“好！”帐中人大喜，当即许给孟德白银百两，珍宝若干。
“国家如无我曹操一人，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帐中人得了宝刀，极为自满。
孟德愣住了，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惧笼罩了他。王允临别时的话在他耳边再度响起——“东行一百里，北行一百里，西行一百里，南行一百里”，结果自然是回到原地。
那帐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曹孟德自己。
他的理想他的壮志都已成过眼云烟，他匡扶汉室的志向变成了吞没天下的贪欲，两人四目相对，曹操甚至认不出当年那个凭借一腔孤勇行刺的忠臣。
原来将来的我，会是这样令人憎恶的人吗？
孟德忽然有了勇气，他眼中的火亮了起来，站起身大喝：“我不是来献刀的，曹贼！我是来杀你的！”
说罢，孟德只身撞向了七星刀的刀锋。
刀刺入腹中，孟德一口鲜血喷到曹操脸上。他忽然笑了，他终于摆脱了那个自己都憎恶的自己。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望着曹操那带着惊惧和疑惑的脸，孟德感到无比的快意。
深夜，打算给曹操盖被子的士卒发现曹操自刎于帐内，手中的七星刀耀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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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短文的灵感来源于之前看过的一战老兵阿道夫只身潜入地堡刺杀希特勒的梗图，当时联想到了曹操，毕竟曹操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杀的。
当年读三国演义的时候我对曹操献刀这一段特别有感触，他当时是何其骄傲何其意气风发，孤身一人一把刀就去刺杀掌天下权于手的董卓，可他最后还是逃走了，变成了那个“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逆贼。
当年那个“食其禄，当忠其事”的曹操死在了他自己的内心。
所以我想编一个故事，让当年那个少年有机会直面那个权相的眼睛。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喜欢刘备，所以想把曹操写死。
前半段和后半段的文风不太统一，是因为我写了一半去重温了江南的《龙族》，然后写法就不由自主地换了。
闲书害人不浅.jpg
除了这篇我还想了挺多点子的，像《南辕北辙新编》《叶公好龙新编》等等，但是笔力不够，还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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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21 21:0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