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互动之教学

兆信

一、定义

有了教师，有了学生，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教师的知识和思想传达给学生？这就需要通过教学来实现。

教学，就是在教育目的规范下教师的教与学生的学共同组成的一种活动。

教学过程的本质就是：

教师根据教学目的、教学任务和学生身心发展的特点，指导学生有目的、有计划地掌握系统的科学文化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同时使学生身心获得一定的发展，形成一定的思想品德的过程。

二、基本规律

万物皆有它的天时和规律，不等待禾苗的成长，非要求成心切地去拔苗，最终只能使得禾苗枯萎。教育，自然也不例外，亦有其特定的规律。
（一）间接经验与直接经验相结合

固然，教师会传达知识给学生。但正如牛顿所言“自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那是因为，很多时候，学生从教师处得到的都是间接的经验，依靠着它们，学生有了一条认识世界的捷径。
但还有一句话是：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在教学过程中，老师需要给学生创造实践的机会，而学生也需要自己独立去探索和积累直接经验。
譬如在《红楼梦》中，黛玉教香菱学诗时，会给她讲授诗词的相关知识，这是在传授间接经验：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的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黛玉道：“断不可看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百二十首老杜的七言律，次之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刘、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这样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好学的香菱想自己练习，黛玉便给她题目让她她写，这便是让香菱通过自己的参与，去获取直接经验：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香菱又逼着换出杜律，又央黛玉探春二人：“出个题目，让我诌去，诌了来，替我改正。”黛玉道：“昨夜的月最好，我正要诌一首，未诌成。你就做一首来。十四寒的韵，由你爱用那几个字去。”

（二）掌握知识与发展能力相统一

有了几百首诗词作底的香菱，做起诗来也是有模有样；而在一作、一评、二作、二评、三作、三评的训练过程中，香菱对于诗词知识知道得也是越来越多。
（一作）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香菱听了，便拿了诗找黛玉。黛玉看时，只见写道是：
月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一评）

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把这首诗丢开，再做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做。”

（二评）

黛玉道：“自然算难为他了，只是还不好。这一首过于穿凿了，还得另做。”众人因要诗看时，只见做道是：

（二作）

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睛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
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

（二评）

宝钗笑道：“不像吟月了。月字底下添一个‘色’字，倒还使得。你看句句倒像是月色。－－也罢了，原是诗从胡说来。再迟几天就好了。”

（三作）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话说香菱见众人正说笑他，便迎上去，笑道：“你们看。这首诗要使得，我就还学；要还不好，我就死了这做诗的心了。”说着，把诗递与黛玉及众人看时，只见写道是：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圞？

（三评）

众人看了，笑道：“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可知俗语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社里一定请你了。”

一开始基础不好的她，认真学习了一段时间，也能和大观园的小姐们一起作诗了：

第五十回   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这里李纨就写了：“一夜北风紧，”自己联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香菱道：“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

可见，知识的掌握和能力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


（三）传授知识与思想品德教育相统统一

对于“素质教育”，我曾经有过很多误解。初听之时，总以为就是设法减少学生的学科压力，增加一些课外活动。
后来读了相关的一些书之后，才恍然之前误会颇多：

素质教育的主渠道依然是教学，它的主阵地依然是课堂。
而学生真正的愉快来源并不是减轻学习任务，而是通过刻苦的努力而带来成功之后的快乐。素质教育要求学生刻苦学习，才能真正体会到努力与成功的关系，才能形成日后所需的克服困难的勇气、信心和毅力。

在教导香菱的过程中，黛玉、宝钗等也始终遵循了这一规律。在香菱几次作诗快要泄气的时候，她们都给了香菱精神上的支持。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香菱笑道：“好姑娘，别混我！”一面说，一面做了一首先给宝钗看了。笑道：“这个不好，不是这个做法。你别害臊，只管拿了给他瞧去，看他是怎么说。”
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把这首诗丢开，再做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做。”
宝钗笑道：“不像吟月了。月字底下添一个‘色’字，倒还使得。你看句句倒像是月色。－－也罢了，原是诗从胡说来。再迟几天就好了。”

正是她们的鼓励，让香菱的信心提高了许多。因此，香菱这次学诗，不止学到了许多具体的诗词知识，还培养出了自己更坚韧的品质。

宝钗道：“可真诗魔了！都是颦儿引的他！”黛玉笑道：“圣人说：‘诲人不倦’。他又来问我，我岂有不说的理？”
香菱满心中正是想诗，至晚间，对灯出了一回神，至三更以后，上床躺下，两眼睁睁，直到五更，方才朦胧睡着了。
原来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日间不能做出，忽于梦中得了八句。梳洗已毕，便忙写出，来到沁芳亭，只见李纨与众姐妹方从王夫人处回来，宝钗正告诉他们，说他梦中做诗，说梦话。

【插一句题外话】钗黛等联手，共同指导和帮助香菱学诗的情节，我愿意称之为《红楼梦》中的绝美。
明说不支持香菱学诗，但却明她心意、暗中帮助她学诗的，是藏拙守朴却又乐于助人的宝钗。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香菱向宝钗道：“我原要和太太说的，等大爷去了，我和姑娘做伴去。我又恐怕太太多心，说我贪着园里来玩，谁知你竟说了！”宝钗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羡慕这园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只是没有个空儿。每日来一趟，慌慌张张的，也没趣儿，所以趁着机会，越发住上一年，我也多个做伴的，你也遂了你的心。”香菱笑道：“好姑娘！趁着这个工夫，你教给我做诗罢！”
香菱笑道：“好姑娘，别混我！”一面说，一面做了一首先给宝钗看了。笑道：“这个不好，不是这个做法。你别害臊，只管拿了给他瞧去，看他是怎么说。”

抛去了过往对宝钗的成见，一腔热血酬知己的黛玉，不顾自己身体羸弱，对香菱是有问必答，倾囊相授。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且说香菱见了众人之后，吃过晚饭，宝钗等都往贾母处去了，自己便往潇湘馆中来。此时黛玉已好了大半了，见香菱也进园来住，自是喜欢。香菱因笑道：“我这一进来了，也得空儿，好歹教给我做诗，就是我的造化了！”黛玉笑道：“既要学做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的起你。”
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香菱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

被命运捉弄，半生颠沛流离的香菱，少时被拐、嫁入后又被折磨致死。也许这一段，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如今香菱正满心满意只想做诗，又不敢十分啰唆宝钗，可巧来了个史湘云。那史湘云极爱说话的，那里禁得香菱又请教他谈诗。越发高了兴，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宝钗因笑道：“我实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做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一个香菱没闹清，又添上你这个‘话口袋子’，满口里说的是什么：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痴痴癫癫，那里还像两个女儿家呢！”说得香菱湘云二人都笑起来。

（四）教师主导作用与学生主体作用相统一

在教香菱的过程中，黛玉始终把握着教学的方向，不管是该读谁的诗、还是要怎么去学习，黛玉都给出了明确的指导：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为辞害意’。”
香菱道：“我只爱陆放翁的‘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切有趣！”黛玉道：“断不可看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百二十首老杜的七言律，次之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刘、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这样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香菱听了，笑道：“既这样，好姑娘，你就把这书给我拿出来，我带回去，夜里念几首也是好的。”黛玉听说，便命紫鹃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递与香菱，道：“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问你姑娘；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

但她再怎么指导，前提还是在充分尊重香菱的基础和能动性的基础上的。当她听香菱说了自己有所领略之后，并不急于灌输和指导，而是耐心地引导香菱表达自己的理解和思考。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香菱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黛玉笑道：“共记得多少首？”香菱笑道：“凡红圈选的，我尽读了。”黛玉道：“可领略了些没有？”香菱笑道：“我倒领略了些，只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听听。”黛玉笑道：“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香菱笑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黛玉笑道：“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
香菱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内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的尽，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合‘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等到香菱完整又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之后，黛玉才在她说的基础上进行了点评，并给出了进一步的指导。而得了黛玉点评和指导的香菱，对诗词的理解果然又进了一层。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正说着，宝玉和探春来了，都入座听他讲诗。宝玉笑道：“既是这样，也不用看诗。会心处不在远，听你说了这两句，可知‘三昧’你已得了。”黛玉笑道： “你说他这‘上孤烟’好，你还不知他这一句还是套了前人的来。我给你这一句瞧瞧，更比这个淡而现成。”说着，便把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翻了出来，递给香菱。香菱瞧了，点头叹赏，笑道：“原来‘上’字是从‘依依’两个字上化出来的！”

三、教学原则

把握住了一件事情的规律，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些规律，这就有了教学原则：
教学原则，是根据一定的教学目的和教学规律制定的指导教学工作的基本准则和要求。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乐正克在《学记》中梳理过自己的心得：

（原文）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
（译文）最好的教育方法是，禁止于发生之前，这叫预防；当需要教学时教育，这叫及时；教学不超越等级次序，这叫循序；相互观察，取人之长，这叫观摩。这四个方面，就是教育所以兴旺的原因。

同时也点出了违背这些原则的危害：

（原文）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译文）事情已经发生，然后予以禁止，势必心怀抵触而不能承受；时机已过然后学习，必然艰苦加倍而难以收效；施教杂乱而不讲次序，势必学业坏而不能成功；独学无友，不能切磋，势必孤陋寡闻，学业难进；结成朋党，相互隐私护短，必然违背师教；行为邪僻，品行不端，必然是荒废学业，玷辱学说。这六个方面，就是教育衰败的原因。

如果我们对他的这些理念进行拆解和升华，或许就能更好地把握到教育的方法。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们经验的增加，如今的教育学，早已总结归纳出了教学的一些原则。
（一）直观性原则

这一教学原则的含义也很“直观”：

就是教师利用学生的多种感官和已有的经验，使学生通过各种形式的感知，丰富他们的直接经验和感性认识，使他们获得生动的表象，从而比较全面、深刻地掌握知识。

直观手段有很多种：或是让学生亲自坐到船上实地感受（实物直观）、或是用放电影让学生观看船在水里航行（模具直观）、而《红楼梦》中的香菱，则是运用了生动形象的语言，不仅让她回到了那个地方，也让读者回到了那个地方（言语直观）：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香菱笑道：“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合‘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二）启发性原则

既然学习的主体是学生，那么在教学中教师就需要多引导学生独立思考、积极探索。这个道理，大教育家孔子在《论语 述而》中说过：

（原文）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译文）孔子说：“教导学生，不到他想弄明白而不得的时候，不去开导他；不到他想出来却说不出来的时候，不去启发他。教给他一个方面的东西，他却不能由此而推知其他三个方面的东西，那就不再教他了。

西方教育家苏格拉底推崇并实践的也是这个方法，他教导弟子的方法就是著名的“产婆术”：
在《红楼梦》中，聪慧灵透的黛玉，也对这种方法应用自如：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香菱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黛玉笑道：“共记得多少首？”香菱笑道：“凡红圈选的，我尽读了。”黛玉道：“可领略了些没有？”香菱笑道：“我倒领略了些，只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听听。”黛玉笑道：“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香菱笑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黛玉笑道：“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
香菱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内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的尽，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合‘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无独有偶，已达“空性”的宝钗，也是在宝玉对曲文有兴趣时才会指点一二：

第二十二回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宝钗点了一出《山门》。宝玉道：“你只好点这些戏。”宝钗道：“你白听了这几年戏，那里知道这出戏排场词藻都好呢。”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戏。”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更不知戏了！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那音律不用说是好了；那词藻中，有只寄生草，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给我听听！”宝钗便念给他听道：
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三）量力性原则（可接受性原则）

不管学生有心学习多少，教师都需要根据学生的基础而设定目标，不可过高，不可过低。既要要他们能接受，亦要设定一定的难度。
譬如，在《红楼梦》中，倘若香菱和袭人要一起跟黛玉学诗。别说让袭人一开始就作诗，就算让她背诗，那也是过于难了，因为袭人字还认不全；如果黛玉一开始从认字开始教香菱，香菱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第二十二回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谁知黛玉见宝玉此番果断而去，假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袭人回道：“已经睡了。”黛玉听了，就欲回去。袭人笑道：“姑娘，请站着。有一个字帖儿，瞧瞧写的是什么话。”便将宝玉方才所写的拿给黛玉看。

第六十三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宝玉因说：“咱们也该行个令才好。”袭人道：“斯文些才好，别大呼小叫，叫人听见。二则我们不识字，可不要那些文的。”

（四）循序渐进原则

违反这个原则的坏处，乐正克已经说过：

（原文）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译文）事情已经发生，然后予以禁止，势必心怀抵触而不能承受；时机已过然后学习，必然艰苦加倍而难以收效；施教杂乱而不讲次序，势必学业坏而不能成功；独学无友，不能切磋，势必孤陋寡闻，学业难进；结成朋党，相互隐私护短，必然违背师教；行为邪僻，品行不端，必然是荒废学业，玷辱学说。这六个方面，就是教育衰败的原因。

如果我们对他的这些理念进行拆解和升华，或许就能更好地把握到教育的方法。
黛玉教香菱学诗的“先背后写”和“三练三评”的过程，正是这一原则的完美体现。
（五）因材施教原则

正如春兰秋菊，各有其妍。不同的人，亦有不同的天赋。好的教师，应该让鸟儿练习飞翔、鱼儿练习游泳，多挖掘和发扬学生从的长处，而对学生的短处尽量补救。与此同时，也需要让学生自己扬长避短。

（原文）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译文）学生往往有四种失误，老师必须明了。人们求学明道，有的人失于贪多求全，有些人失于孤陋寡闻，有些人失于轻忽随便，有的人失于固步自封。这四种情况，各人的心情是不同的。教师只有明白学生的心意，然后才能补救他的不足。教育，也就是培养、发扬学生的长处，而补救、避免学生的短处。

即使渊博如孔子，也不敢轻易违背这个原则。

（原文）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译文）孔子说：“具有中等以上才智的人，可以给他讲授高深的学问；才智中等水平一下的人，不可以给他讲高深的学问。”

前期对宝玉严厉有加的贾政，经过岁月的洗礼，也终于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宝玉的不足，甚至居然能真心地欣赏宝玉的天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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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贾政正在书房中和清客相公们说闲话儿，忽见宝玉进来请安，回说上学去。贾政冷笑道：“你要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经。看仔细站腌臜了我这个地，靠腌臜了我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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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此时已无法，只得忙忙前来。果然贾政在那里吃茶，十分喜悦。宝玉请了早安。贾环贾兰二人也都见过。贾政命坐吃茶，向环兰二人道：“宝玉读书，不及你两个；论题联和诗这种聪明，你们皆不及他。今日此去，未免叫你们做诗，宝玉须随便助他们两个。”
王夫人自来不曾听见这等考语，真是意外之喜。

一旦清楚并尊重了个人差异，贾政贾宝玉昔日紧张的父子关系，竟然也融洽了起来，颇有“多年父子成兄弟”的感觉。

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宝玉笑道：“这个题目似不称近体，须得古体，或歌或行，长篇一首，方能恳切。”众人听了，都站起身来点头拍手道：“我说他立意不同！每一题到手，必先度其体格宜与不宜：这便是老手妙法。这题目名曰《姽婳词》，且既有了序，此必是长篇歌行，方合体式。或拟温八叉《击瓯歌》，或拟李长吉《会稽歌》，或拟白乐天《长恨歌》，或拟咏古词，半叙半咏，流利飘逸，始能尽妙。”
贾政听说，也合了主意，遂自提笔向纸上要写。又向宝玉笑道：“如此甚好。你念，我写。若不好了，我捶你的肉，谁许你先大言不惭的！”

（六）理论联系实际原则

这一原则正是对“掌握知识与发展能力相统一”这一规律的直接体现。
（七）科学性与教育性相结合原则

这一原则正是对“传授知识与思想品德教育相统统一”这一规律的直接体现。
（八）巩固性原则

顾名思义，这个原则就是指教师在教学中要引导学生多进行复习和巩固。在语文课上，我们都背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就不再赘述了。
附录：参考资料

春秋  孔子《论语》

《论语  述而》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论语  雍也》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战国  乐正克《学记》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
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南宋 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清  曹雪芹《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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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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